達納·明巴耶娃(Dana Minbaeva)不知道今年她的職業(yè)評估將會是什么樣子——甚至不知道是否會進行評估。她所在的組織讓團隊負責人自由試驗,然后決定是否改變其績效考核方式。
這再合適不過了,因為明巴耶娃教授正在為哥本哈根商學院(Copenhagen Business School)研究績效評估和員工反饋問題。
她的雇主并非唯一對員工評級和評估體系修修改改的雇主。過去3年里,許多企業(yè)宣布改革(或者已經(jīng)改革了)它們的績效考核系統(tǒng),其中包括通用電氣(General Electric)、微軟(Microsoft)、德勤(Deloitte)、埃森哲(Accenture)和思科系統(tǒng)(Cisco Systems)。
評級制度首當其沖。員工早就抱怨稱,它們導致了“評級然后解雇”過程——在鐘形曲線上評分最低的人將被迫走人。它們進而還會使得團隊成員與同事陷入惡性競爭。微軟的一位工程師在2012年告訴《名利場》(Vanity Fair):“負責(軟件)功能的人將會公開破壞其他人的努力?!蔽④浽谝荒旰蠓艞壛藦娭圃u級制度。
即便沒有“毒性”,評級體系也可能令人困惑。英國一家咨詢公司的一位團隊負責人表示,他被要求從3個方面給員工評級?!疤孤收f,其中兩個方面我從未弄明白,無論我與人力資源部門討論過多少次”。
然而,即便此類粗糙的評級制度行將消亡,但雇主仍不清楚哪種制度能取代它們。他們發(fā)愁的是,如何收集足夠信息來決定薪酬和擢升事宜?
績效管理的整體未來還略微容易預測一些,但年度職業(yè)評估正在快速消失。即便它存活下來,也在轉(zhuǎn)變?yōu)橐惶壮掷m(xù)反饋的流程。在許多情況下,這其中的靈感來自自下而上的“敏捷”產(chǎn)品開發(fā),其間定期評估朝著目標的進展情況。
阿什利·古多爾(Ashley Goodall)最初在德勤推出一項新制度,后來去了思科牽頭實施類似項目。他表示,公司不再質(zhì)問:“你們有5檔評級還是7檔評級,或者是年度評估?他們看的是整個體系?!彼伎埔欢葲]有任何傳統(tǒng)流程:“你可以干脆不這么做,結(jié)果天沒有塌下來。”
改變的一個理由是,填表和鐘型曲線分析的效率極低。德勤的首席人才官邁克·普雷斯頓(Mike Preston)表示:“我們花這么多時間提議、辯論和溝通一個評級,以至于我們真的沒有時間開發(fā)人才?!?/p>
埃森哲首席執(zhí)行官去年引發(fā)一波贊賞,當時他表示,這家咨詢公司“將取消90%過去所做的事情”。每年其員工每人有21個小時、公司總計有800萬個小時投入績效管理。其中有16個小時只是在履行流程。
然而,企業(yè)并沒有試圖收回全部浪費的時間。他們希望重新配置這些時間。通用電氣(GE)的績效管理專家賈尼絲·森佩爾(Janice Semper)表示,這家工業(yè)集團的管理人員現(xiàn)在花更多時間“指導并推動組織內(nèi)部的決策下行”——這與前首席執(zhí)行官杰克·韋爾奇(Jack Welch)相比有很大的變化,后者曾敦促管理人員繪制“活力曲線”,并迫使任何團隊中表現(xiàn)最差的10%員工走人。
改革者相信,較為年輕的員工更樂意定期使用移動APP來衡量和更新績效和目標,而不是等上12個月。銷售目標設定軟件的BetterWorks的創(chuàng)始人克里斯·達根(Kris Duggan)辯稱:“想象一下,如果Fitbit(可穿戴健身追蹤器)只是在年末給你發(fā)郵件的話?!?/p>
勤和思科基于咨詢公司馬庫斯·白金漢(Marcus Buckingham)開發(fā)的方法出臺了績效考核項目,在這些項目中,經(jīng)理們采用一套組合方式,包括定期“登記”,快速員工參與度調(diào)查,以及季度績效“快照”。通用電氣將定期討論稱為“觸點”;非正式反饋會議稱為“洞察力”。
透明度是最新評估方法常見的另一個元素。埃森哲希望到今年年中對其37.3萬名員工作出一次全面調(diào)整,要求各團隊分享優(yōu)勢、商定工作重點,并根據(jù)對工作進展情況的公開評估進行調(diào)整。
公司也在試圖將反饋和績效評估責任下放到較小單位,相信同僚更善于迅速發(fā)現(xiàn)后進者,并做出應對。
埃森哲推出一項試點項目,把薪資決定權(quán)交給各個團隊,其中一些團隊只有30人。該集團首席領導力和人力資源官埃琳·舒克(Ellyn Shook)承認:“這是我以前感到有些緊張的地方,因為我們不想讓獎酬變得毫無規(guī)則可循。”
批評者質(zhì)疑這些改革是否聚焦于正確的問題,因為人類喜歡反饋而憎惡評級的事實并不新鮮。當年推動日本制造業(yè)質(zhì)量發(fā)生革命性轉(zhuǎn)變的美國管理專家威廉·愛德華茲·德明(W. Edwards Deming)在上世紀80年代就寫道,評級“培育了短期業(yè)績,搞砸了長期規(guī)劃,滋生了不安、摧毀了團隊合作,助長了對立和政治”。
德明的追隨者相信,公司應該糾正有問題的工作方式,而不是糾結(jié)于注定各有不同的個人表現(xiàn)。咨詢師、The Deming Institute顧問凱利·艾倫(Kelly Allan)表示,應該取消正式的評級制度,他說:“一旦你聽到自己在總分五分的尺度上得到三分,你就聽不到其他東西了?!?/p>
通用電氣正在收集3萬名員工的看法,這些員工近期嘗試了一個沒有評級的世界。森佩爾表示,其新的績效談話“動量巨大”,大家認為評級可能損害這一過程。按照通用的做法,她相信團隊負責人將有更多恰當獎勵員工所需的數(shù)據(jù)。同樣的理念啟迪著思科和德勤的項目,這些項目產(chǎn)生有關團隊業(yè)績的散點圖表,而非單個數(shù)字,讓經(jīng)理們發(fā)現(xiàn)異常值,并且更為公平、準確地評估個人表現(xiàn)。
然而,人們可能很難改變舊日的習慣。埃森哲的反饋表明,團隊負責人仍想要一個框架幫助他們分配薪酬,舒克將這種框架稱為“圍欄”。
一些團隊負責人在舊制度下長大,他們可能抵制這種變化。歐洲某家大型公司的一位人事高管表示,習慣于舊制度的經(jīng)理們只是使用新的持續(xù)反饋工具來記錄傳統(tǒng)的年度評估。供應此類工具的SAP SuccessFactors的史蒂夫·亨特(Steve Hunt)表示,有一家公司在廢除評級體系后在重組員工方面陷入了困境。他說:“他們最終問道‘我們可以用薪酬增加作為(個人業(yè)績的)代表嗎?’這簡直是瘋了?!?/p>
明巴耶娃教授表示,只要績效管理機制符合企業(yè)戰(zhàn)略,而且每個人都認可,那么它們的具體結(jié)構(gòu)并不重要。她指出,丹麥經(jīng)理已經(jīng)使用MUS——丹麥語“員工發(fā)展談話”的縮寫——這種結(jié)構(gòu)。當他們看到跨國公司的改革計劃時,“他們聳聳肩說道:有什么新東西嗎?”。對于她在商學院進行的績效管理實驗,“如果他們最終確定采用一套只是略有不同的制度,我不會感到意外”。